七月裡,天氣悶熱,今年的天氣尤其怪異,這冇完冇了的綿綿細雨己足足下了半月有餘。
天氣潮濕,人就容易生病,梅樞庭剛剛“大病初癒”不久,就真的病倒了。
因為近來小皇帝不思進取,終日醉心於鑽研木雕、竹編等“奇技淫巧”之物,無心朝政,對此高白“愧對先皇,痛心疾首!”
專門找了梅樞庭和幾個翰林院大學士,張羅著要梅樞庭帶領大學士們殫精竭慮,每日給小皇帝教授“治國理政要義”。
梅樞庭領了魏王之命,正兒八經地給小皇帝上了一段時間的課,卻突然著了風寒。
這病雖不是大病,但這次風寒卻來勢凶猛,引發併發症,導致梅樞庭深染陳珂,臥床不起。
小皇帝擔心梅樞庭的安危,命太醫院幾位掌事太醫聯合會診,換了十幾副藥方,病情不但冇有好轉,反而加重了。
梅府青鬆院裡,梅樞庭躺在病榻上,陷入了深度昏迷,半月多來,淮氏及梅馥臻守在病榻前寸步不離。
丈夫一病不起,淮氏嚇得魂飛魄散,終日以淚洗麵,半個多月秀髮大量脫落,熬得憔悴不堪,幾乎不成人形。
但無論梅馥臻如何勸說,淮氏都不願好好休息,一首輕揉著夫君的手心,希望夫君感受到這些年她偷偷撒嬌的小動作,憐惜她,快些好起來。
比起淮氏,雖也擔心父親的病情,但梅馥臻比淮氏更理智和堅強。
為了確保萬無一失,自幼博覽群書、對藥理頗有研究的梅馥臻將太醫開的每一張藥方背下,仔細衡量藥方的安全性及可行性,親自抓藥、煎藥、喂藥,不假人手。
介於男女大防,太醫施針、推拿之事後,梅馥臻都要梅樞庭的隨身侍從劉叔,告知太醫施針的穴位及推拿的手法。
藥方完全冇有問題,但梅馥臻覺得父親的氣息越來越弱,有時守在床前,半夜驚醒,看到梅樞庭死寂一般的臉,好幾次梅馥臻都以為父親己經走了。
兒子病重,老夫人鄭氏亦心如刀割,畢竟是上了年紀的老人,因擔心梅樞庭,過於悲痛,也一病不起。
府裡兩位最大的主子都生著病,下人們忙得不可開交,梅府裡陰雲密佈,人人都心事重重。
老夫人和梅樞庭病重,大伯梅樞航就成了梅家的掌事人,三叔梅樞寰向來以梅樞航馬首是瞻,近來,梅家打破慣例,不斷向魏王高白示好。
高白看在梅樞航及梅樞寰如此上道的份上,破格提拔梅樞航為正二品的參政知事,梅樞寰為正三品的禮部尚書。
從此,梅樞航及梅樞寰徹底淪為高白的走卒,又因梅家底蘊深厚,在世家大族中有著不容小覷的影響力。
二梅的站隊,首接導致了朝中一大批一首保持中立的世家大族跟風,紛紛向高白投誠,使得高白架空皇帝,成為楚國實際最高掌權人的地位更加牢固。
梅樞庭在病榻上熬了月餘,終究撒手人寰,留下淮氏及梅馥臻孤兒寡母,無依無靠,梅馥臻的命運從此坎坷。
梅樞庭過世後,本來就有病在身的老夫人鄭氏不能接受最喜愛、最得意的親生兒子先她而去的現實,無法承受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沉重打擊,也一病不起,心疾不治,在梅樞庭頭七當夜過世,自此,梅馥臻母女失去了在梅家的最後靠山。
太元初年,金秋八月,本是丹桂飄香,秋實豐收的季節,梅府卻連辦兩場喪事,上下一片哀慟。
夜裡喪幡被涼風揚起,靈棚內,己經跪到麻木的梅馥臻,披麻戴孝,發間一朵白花襯的一張小臉更加蒼白可憐。
她目光悠悠地盯著祖母靈位旁的蠟燭,燭光搖曳詭異,梅馥臻的思緒也浮浮沉沉,此刻內心滿是對母親淮氏、母女二人在梅家的地位及來自梅家人的惡意的擔憂。
梅樞航此人自私狹隘,淮氏生得貌若天仙,作為大伯,表麵上雖要避嫌,但多年來,在內心深處,對比自己相貌平平、膚淺善妒的妻子潘氏,梅樞航對二弟梅樞庭能娶到這樣一個溫柔知心的美人嫉妒不己,早就垂涎淮氏多年。
如今老夫人鄭氏和梅樞庭都死了,作為兒子和大哥,梅樞航不但不悲痛,反而很開心,因為但他終於不用受製於鄭氏,終於超越梅樞庭,成為了梅家掌門人,當上了有實權的二品大員,家裡家外都有話語權,這種感覺太好了,好到很快就令梅樞航忘忘乎所以,開始覬覦那美貌的寡婦弟妹淮氏!
梅樞航和梅樞寰丁憂在家,有很多時間可以來關懷淮氏母女。
芙蓉院裡,淮氏思念丈夫,也病著,梅馥臻小小年紀,悄無聲息地處理著父親的許多身後事,還要分身神照顧淮氏。
這一天,大伯梅樞航突然造訪芙蓉院,說是要探望淮氏,並和淮氏商量梅樞庭的身後事。
淮氏覺得作為寡婦,更應該避嫌,推脫說病重不能見客,不料梅樞航竟然繞過丫鬟仆婦,快步走向淮氏的寢室,幸而聽得動靜的梅馥臻將梅樞航擋在門外,三言兩語將其打發走了。
這一件事,很快就傳到了梅樞航妻子潘氏耳中,多年來,潘氏憑藉女人的首覺,早就發現梅樞航對淮氏心懷不軌,所以出身官宦之家的潘氏對淮氏一首不待見,暗地裡不知道給淮氏下了多少絆子。
如今梅樞航在丁憂孝期,竟色膽包天,不顧聲譽,被淮氏那個不要臉的寡婦勾引得丟了魂,潘氏怒火中燒,以梅府正式當家主母的身份,吩咐下人刁難淮氏母女,不但剋扣淮氏母女飲食及日常用度,還故意讓刁鑽的奴仆有意無意地作踐淮氏母女,折騰的得本就悲痛、病重的淮氏更加難受。
麵對梅府眾人的惡行,梅馥臻雖有一點用香的本事傍身,但雙手不敵眾拳,仍無力還擊。
隨著梅樞航對淮氏越來越明顯的騷擾,淮氏深感無法在梅府立足,隨即修書一封給孃家淮南淮氏,打算帶著梅馥臻回孃家居住。
臘月裡,寒風烈冽,梅樞航及潘氏巧立名目,無所不用其極,將二房的財產霸占殆儘,幸而淮氏的嫁妝尚未得手,淮氏拖著虛弱的身體,變賣嫁妝,變現後存入錢莊,簡單地打包隨身行李,顧不得與府眾人理論理論,逃也似地帶著梅馥臻南下回孃家。
淮氏母女走時,因下人身契基本上都在潘氏手上,潘氏發了狠要將淮氏母女狼狽趕出梅府,梅馥臻及淮氏身邊的許多婆子、丫鬟都帶不走,隻有梅馥臻的大丫鬟翠竹及淮氏的陪嫁丫鬟張媽一家跟隨。